【盆年】玛卡瑞纳
【渡霜渝】-摆渡16∶00
校园，1w字，HE，关于一见钟情和自我寻找。
我们都抛下一切，才能互相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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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一百人个接吻也无济于事，他爱的只有玛卡瑞纳。”
那天是晴好的天气，宋亚轩记得，中学的开学典礼，他最讨厌上学，最讨厌去学校，大早晨的被正在上高三的哥哥拽起来，紧赶慢赶的收拾好书包，当然也没什么要收拾的，宋亚轩心里烦躁得很，才那么点年龄那么点个子就迷迷糊糊的想怎么人生那么多的坎。
他那会儿个子还没特别高，长的又白皙，一张脸在街坊邻居眼里赚足了好感，人也爱笑，谁看了都要夸一句可爱，反而是哥哥马嘉祺，长了一张看起来就有点狠的脸，家里亲戚总要叮嘱马嘉祺别欺负弟弟。
“你能不能吃快点，你开学典礼还早我还要上课呢，三分钟再不吃完你自己走过去吧我不带你了。”
只有这么威胁，宋亚轩才会认清现实，他再拖也必须要去上学，拖下去只是会更累。
“知道了，哥，你今天不代表发言吗？”
淮城一中的惯例，从高三学生里挑出比较优秀的在新生开学典礼上欢迎新生，宋亚轩记得自家哥哥虽然平时呆呆的看着高冷，但是成绩和荣誉都是很不错的。
“不，累死了，我朋友代表发言，我跟你说过的，丁程鑫。”
马嘉祺把自行车推出车棚，把自己沉甸甸的书包扔进自行车的车篮里，宋亚轩拿着一瓶牛奶慢悠悠的坐在后座，今晨是有些雾的，但并不是要下雨，暮夏的风脱了燥热，把他刘海掀起来。
从家到一中骑车只要五分钟，路面平坦，两侧是连成浪花的叶，宋亚轩回忆着这个叫丁程鑫的人，虽然没见过，但在马嘉祺的形容里是一个漂亮又开朗的人。
一路骑到校门，马嘉祺给宋亚轩指了指开学典礼的礼堂方向，然后扛着书包走向高三的教学楼。踏进校门的那一刻宋亚轩表情几乎要崩盘，他对学校的憎恶已经到了能辨认出学校味儿的程度，一沾染学习的气息还没摊开书就累了。
每个人看完自己的分班之后到礼堂里找自己班级的座位，因为马嘉祺的缘故宋亚轩提早知道了，也就不用跟一堆人在那里挤，径直走进礼堂3班的位置，和坐在一旁的班主任确认之后随便找了个座位。
等人陆陆续续到齐了，典礼快开始了，宋亚轩已然困的睁不开眼，因为配合马嘉祺上课时间的缘故，他到的早，现在只想趁着无关紧要的典礼时间睡一会儿。
他也确实睡着了，大概是开学典礼确实不是什么必听课，班主任也没有把他叫醒，校长发言，教务主任发言，宋亚轩都没醒过，好不容易有要醒的迹象，听到领导们的发言就又困了。
直到典礼进行了一大半的时候，一阵掌声响起，他不知道是谁发言结束还是谁准备开始发言，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的瞬间，他看向窗外才发现雾散了，然后一个略显青涩的声音通过话筒传来。
“尊敬的各位领导，老师，亲爱的学弟学妹们，大家好，我是高三一班丁程鑫。”
宋亚轩猛的转过头，丁程鑫就站在礼堂舞台的正中间，穿着白色的衬衫，阳光给白衬衫绣了金色的边，仿佛这个人和礼堂里的所有人是分隔开的，天气这会儿才算是彻底晴了，宋亚轩就这么盯着他，阳光在他未来高中三年的记忆里烫下一块儿疤，于是这块儿疤贯穿了他整个高中时代。
在丁程鑫发言的这十几分钟里，他只是想，上学也挺好的。
在宋亚轩的撺掇下，马嘉祺邀请丁程鑫来家里玩，刚好是高三，两个人的成绩各有所长，也经常一块儿学习就当是互补了，每每到这个时候，宋亚轩就会跑去门口的商店买一些水果，酸奶，零食什么的，然后时不时以关怀哥哥们学习的理由抱着吃的进来。
于是丁程鑫就夸他可爱，夸他懂事，宋亚轩得了夸奖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笑，他的五官柔和，声音也好听，笑起来确实是显得更可爱了。从他脸上解读出可爱，害羞，撒娇等等情绪的马嘉祺眉毛都拧到一起，一脸震惊的看着宋亚轩。
自己这个弟弟平时懒得要死，别说给他买零食了，能别把他的零食吃完都谢天谢地了，这会儿一趟一趟的是干嘛呢。
然后他转头看向同样也笑得开朗，眼睛弯成月牙的丁程鑫，一瞬间有种大彻大悟的感觉，在宋亚轩第三次以关怀哥哥为由送零食的时候将信将疑的问了一句，你要不要也过来一起学习。
然后马嘉祺第一次见到了积极学习的宋亚轩是什么样，他根本没给马嘉祺说别的话的机会，拿着自己的作业和习题册就冲过来，速度之快一瞬间叫马嘉祺以为见鬼了。
虽然不知道宋亚轩是怎么了，但是难得这小子肯多学学习，于是马嘉祺就经常带着宋亚轩一起找丁程鑫，或者三个人一起出去玩，一起去图书馆。
快过年那会儿，宋亚轩已经在丁程鑫那里混熟了，马嘉祺也有问过自家弟弟这是怎么了，实际上他有些直觉，但他总不太相信，于是要听宋亚轩自己的解释。
“丁哥漂亮，我好歹也是学过艺术的，喜欢和漂亮哥哥贴贴不行啊？人家不像你，你凶死了。”
说这话的时候宋亚轩其实思考了一下子，手里端着饭碗，今天的饭是保姆阿姨做的咖喱，做完之后保姆阿姨就走了，他们兄弟两个住的离学校近，即便父母是离异重组，家庭氛围也很好，即便由于父母工作的地方离学校很远，不能时时陪着他们，每周也要过来两三天，大部分时间里就他们两个在这边的家里。
马嘉祺问题问的突然，宋亚轩只是低着头盯着手里的饭，恍惚了一下才抬起头，恢复自己标志性的看不到眼睛的笑容，眼看和马嘉祺半信半疑的点点头他才又低下头看着咖喱。
饭桌上气氛变得有些怪，马嘉祺反应过来宋亚轩说的话之后才一巴掌拍到宋亚轩脑门上。
“我凶个屁。”
于是宋亚轩又笑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马嘉祺总觉得两个笑容有些不同，而自家弟弟却只是又夹了一个咖喱鸡块，说今天的咖喱有点咸。
对于高三学生来说，过年只不过是缓刑，再加上过年刚好父母要到外地出差，今年这个年注定是要过的冷冷清清。
不过宋亚轩倒是对这种事不是很在意，家庭氛围再好毕竟也是离异家庭，亲戚间往来他一点也不喜欢，两边的亲戚他都不想问，自己亲生父亲早不知道去哪里了，他也没什么想念，很小的时候就见不到了，整个家里他最喜欢的就是他哥。
临近了过年才知道了爸妈没法在家待两天，他干脆就建议干脆让他们在学校附近的房子里自己过个年，反正高三才十天假。
他倒是蛮豁达的，马嘉祺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愧疚的父母，无奈的叹了口气，拉着自己后妈和亲爸一通安慰劝说，大致意思就是亚轩不是不想跟爸妈过年，他说的有道理的，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过年，既然都忙就各自努力之类的。
马嘉祺一直很懂事，一直很稳重，父母也更听他的话多些，于是也认同了宋亚轩的提议，临走前塞了不少钱给他，马嘉祺一直送父母到了楼下，他知道宋亚轩估计是一句话也不会说了，于是没让自己弟弟也跟着。
寒风泠冽，他回到房子里的时候宋亚轩没回自己房间，只是呆呆的坐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手里拿着一杯饮料，桌子上还有一杯，刚热过，马嘉祺走过去拿起杯子，他知道宋亚轩大概是表达感谢意思，于是喝了一口饮料坐在旁边。
两个人都没说话，他们其实没有血缘关系，所以他们其实是很不同的人，宋亚轩敏感，多思，会想很多很多，也是花了好久，马嘉祺才走进这个弟弟的内心世界。
于是他其实知道，宋亚轩嘴上说觉得过年麻烦，其实还是喜欢团聚的，他看似轻易的疏离，实际上是不愿意麻烦任何人的自我保全。
“今年好像大家都很忙，丁哥爸妈也是不回来过年了，反正他也自己，要不我问问他来不来咱们家过怎么样？”
然后马嘉祺透过夜色下就像镜子一样的落地窗，看到宋亚轩双眸逐渐明亮。
“反正高三我跟他互补学习成绩还是可以的，作业那么多，刚好两个人事半功倍。”
明明是马嘉祺的理由，听着却像是给宋亚轩找理由，于是宋亚轩笑着点点头。
“好啊，哥，那我放假前买点吃的。”
临近寒假，宋亚轩难得的有些期待，马嘉祺和丁程鑫商量好了，过年过来住个两三天，毕竟他有亲戚要去家里看望，不好住太久。
即便是只有两三天，宋亚轩也准备了好多零食啊饮料啊之类的，三个人一起吃年夜饭，保姆阿姨下午就给做了一大半，马嘉祺会做饭就去厨房完成剩下的，宋亚轩拉着丁程鑫坐在电视机前一边看电视一边等，春晚还没开始，两个人挑了个电影看，两个人挑来挑去选中了午夜巴塞隆纳。
临播放前，宋亚轩借着给丁程鑫端饮料的机会坐的更近了些，端着的牛奶都被他捂热，感觉到丁程鑫气味和温度的时刻里，宋亚轩有些晕头转向。
午夜巴塞隆纳是一部不算新的片子，色调像是中欧油画，两个人看的聚精会神。
在会被丁程鑫沾染的范围里，宋亚轩总是会想东想西，他把这归结为丁程鑫的魔法和磁场，他喜欢跟这个人待着，他把这归结为丁程鑫的美人吸引力。不过这次难得在丁程鑫身边宋亚轩没有胡思乱想，大概是对电影的尊重。
零几年的斯嘉丽约翰逊漂亮的不可方物，一头金色长发和满满青春的脸，奔赴巴塞隆纳度过假日实际上是寻找爱情，爱情作为人生一大命题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好琢磨。
宋亚轩看着屏幕里的克里斯缇娜，她迷茫却又勇敢，实际上在电影开场的这么一段时间里宋亚轩无数次下意识靠近丁程鑫，可即便是这样他也没有想过究竟是什么样的磁场，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无意识究竟是暗含了什么，只是很直白的想靠近。
安东尼奥说人生是无趣，繁杂，庸俗的，宋亚轩才15岁，却感觉得到，好像人生确实是这样的。
大概是他的慢慢靠近起了效果，丁程鑫直接把他拽到怀里，这会儿他还比丁程鑫矮些，身量也小，一下子就给拢了过来。
然后丁程鑫拽着旁边的毯子把两个人裹在一起，落地窗外面映着淮城的千家万户，面前是电影里的巴塞隆纳，宋亚轩突然一阵耳鸣，连带着呼吸也停滞，只有两个人靠在一起的温度在传感，还有他空空如也的躯壳和突然狂跳的心。
“如果让你来选，维琪和克里斯缇娜，谁的爱情观念你更认同呢。”
这个问题问的有些突兀，宋亚轩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问，简单直白到像是问一道无关紧要的数学题。
而丁程鑫却也认真的想了，他整个人放松的靠在沙发上，后颈紧贴着沙发表面，宋亚轩抬头的角度刚好看到他颈侧完美的弧线。
“嗯，，，我总觉得他们都不是描述的那样，比如人其实是会有另一面，，怎么说呢，举个简单的例子，我是语文课代表，但是我其实最讨厌搞文学的那些人一套一套的说辞，当然电影里的任性另一面并不是我这个例子这么简单可以概括的。”
大约是觉得自己说的太笼统，丁程鑫又思考了一下，转过头正好对上宋亚轩的眼睛，他一直觉得这个小孩眼睛很漂亮，不是形状好看，是眼睛中的光芒，清澈的像是泉眼。
“你个小朋友懂什么爱情不爱情的，好好学习。”
宋亚轩不满的撇撇嘴，丁程鑫揉了揉他的脑袋，深觉这小孩像大型犬，而丁程鑫也喜欢大型犬。
电影进行到快一半的时候，丁程鑫突然再次回想起这个问题，实际上高三的他当然也是什么都不懂的，只是理解爱情确实是个找寻的过程，他短短的十八年人生里还没有彻底的体验到爱谁或不爱谁这样鲜明的情绪。
他能感觉到情感，温暖，譬如此刻宋亚轩正在他怀里，他感觉得到宋亚轩的靠近，就像是一种取暖方式，丁程鑫突然有些感慨，人与人之间的联系起先很薄弱，他和宋亚轩是因为马嘉祺认识的，但却又在此刻让他觉得联系是那样浓厚，温度过高，他察觉到他们之间的联系变得深刻。
深刻到他明白宋亚轩需要他，于是靠近，而自己的体温大概也需要宋亚轩。
他们这么靠在一起，直到春晚快开始了，马嘉祺也把菜都弄好。
电影放了一大半，却不得不暂时结束，宋亚轩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的坐起身帮马嘉祺倒酒摆盘子，丁程鑫把投影调到电视同步，每个电视台都在放春晚。
三个高中生的过年自然不像在家里那样说一堆冠冕堂皇的话，他们只是高举酒杯大喊新年快乐，然后互相看着彼此，把酒一饮而尽。
好不容易没人管着可以喝酒，宋亚轩多喝了些，自打初中第一次毕业同学聚会喝了点酒，他就深深喜欢上这种奇妙的饮料。
丁程鑫和马嘉祺酒量都不好，还没喝一会儿就醉倒在桌前，宋亚轩费劲的把两个人扶回房间，原本说好他们毕竟是同学可以住一个房间，但在被酒精完全浸染的时刻里，他还是把丁程鑫抬进自己的房里。
想靠近，他太想靠近。
做完这一切，他回到客厅按下播放键，沉默着看完电影的最后一部分。
那时候春晚倒数都结束了，电影落下帷幕的瞬间，宋亚轩看向窗外，淮城下了雪。
后来丁程鑫考上了淮城大学，马嘉祺考到了外省的医科大学，宋亚轩高兴了好一阵子，虽然具体的在高兴些什么他也不知道。
淮大离一中不远，在这一年里丁程鑫和宋亚轩已经完全熟悉了，有时候马嘉祺都会调侃他们两个更像兄弟，于是偶尔丁程鑫会来一中看望宋亚轩，有时候带着吃的，有时候带着酒，他知道宋亚轩爱喝，但也会控制着量。
不过大部分时候都是丁程鑫半晕不晕，宋亚轩完全没事人一样。
宋亚轩在高二的时候突然结束了变声，整个人身高也抽条似的长，窜的比丁程鑫还高，只不过或许他可爱形象根深蒂固，丁程鑫总觉得他还是小朋友。
原先不爱学习的宋亚轩看了看淮大的分，也稍微在意起成绩，偶尔丁程鑫还会给他补课。
这样和谐的关系一直维持到宋亚轩高三那年。
丁程鑫谈恋爱了。
那段时间，宋亚轩一直会听很多乐队的歌，马嘉祺给他推了海龟先生的男孩别哭，他点开单曲，按照顺序播放，播放到玛卡瑞纳的时候，丁程鑫发消息问他要不要喝两杯。
那天是周末，宋亚轩理所应当的应允。
他只是感觉丁程鑫状态有些不对劲，但他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直到好几杯酒下肚，丁程鑫才醉熏熏的说他跟一个男生在一起了。
而那一刻，宋亚轩愣在原地。事实上，宋亚轩有想过这种事情，他才高中，而丁程鑫已经上了大学，大学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自由，恋爱，开放，他在很早之前就想过某一天丁程鑫会恋爱，然后告诉自己。
只不过这一天来的过于突然，他甚至有些迷糊，为什么丁程鑫偏偏要以这种方式告诉自己，毕竟宋亚轩也明白自己对他来说只是朋友家的弟弟。
思考了好一会儿，宋亚轩还是没说什么，只是抬起头又喝了一杯酒，还是一如往常的标志性笑容对他说，那祝你和男朋友生活幸福。
除了问题，还有各种各样的情绪奔涌而来，明明客厅里只有他们两个，明明是住了很久的房子，明明没有打开窗户，但莫名的情感就像一阵风，从四面八方钻进他空空的躯壳。
那样安静的瞬间里，宋亚轩觉得自己在世界中的空间感受在坍塌，他分不清那一刻世界是放大还是缩小，只是一瞬间里全部都与丁程鑫有关，动辄如山洪倾泻。
然后丁程鑫好像喝了太多，宋亚轩原本都还没醉，却还是强行把剩下的半瓶伏特加灌进胃里。
“丁哥，很喜欢这个男朋友吗，想好了对吗？”
大概是酒精让人没办法同时思考，很多事没办法用惯用的想法来看问题，丁程鑫看着面前的小孩，突然发现这小孩已经比自己高了，已经变得高大帅气，脱去了原先五官过于柔和的线条，有了成熟的棱角。
但他身上还穿着高中的校服，于是丁程鑫笑着点点头。
“喜不喜欢的，我也不知道，但是他告白了，而这个人我也恰好不讨厌，所以就答应了，想没想好的，倒是想好了，走一步看一步呗。”
他突然想到前一两年跟宋亚轩一起过年的时候，他们一起看午夜巴塞罗那，快看完了，却没有看完，维琪真的就这么选择一成不变的生活了吗？克里斯缇娜真的留在巴塞隆纳了吗。
但这都不重要，他意识到自己或许是克里斯缇娜，总是在寻找着什么，但却不知道自己应该能找到什么，只知道自己不想要什么，目前的生活并不是他不想要的，只是未来会怎么样他也不清楚。
然而，关于为什么会专门找宋亚轩一边喝酒一边说，他也没明白，他只是觉得需要告诉这个小孩。
从那天之后，宋亚轩彻头彻尾的爱上了音乐，不过他这个时间段再去艺考有些晚了，他其实本来就不是什么听话的人，只是不想给别人找麻烦，但他确实在无所谓的面对生活这么些年之后，少有的感受到了深刻的迷茫和无助。
要往哪里走，要去到哪里，要遇见谁都变得有些模糊不清，他不太擅长应对这些，于是只把马嘉祺送的吉他抱在怀里，一遍一遍的弹着曲子。
他变得不太爱去打理自己，头发很久都没剪，除了学习就在弹吉他，以至于马嘉祺回一中看他的时候，差点没认出来。
不过马嘉祺知道这大概是心里有事加没好好吃饭。
“哥，我想学音乐。”
难得的兄弟俩一块吃饭，宋亚轩憋了半天就说出这样一句话，马嘉祺明白他是真心喜欢，只不过高三的节骨眼上真让他去学，未免有点太赌。
“我明白，但是你不能走艺考，现在去学太晚了，人家还有一两个月就校考了，但我认为你可以把它当做兴趣爱好，到高考之前你都一直报着周末班当做消遣，高考之后随你怎么学。”
能有这样的解决方式，宋亚轩其实还挺满意，但他还是不太爱说话，前两年也曾经话很多，但高三这年，他格外的沉默。
“亚轩，有事你要跟我说的。”
马嘉祺轻飘飘的说了这一句话，然后漫不经心的继续夹菜，就好像是一句普通的，再普通不过的交流，但宋亚轩却有些理智崩盘，好像一些事情憋的太久，好不容易有人可以倾听，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要不要开口。
“哥，如果我喜欢上一个男生，他年龄比我大，他也有了男朋友，我应该怎么办呢？”
这个问题对于高三来说确实是有些复杂了，马嘉祺顿了顿，想了一下。
“喜欢并不是一个长久的感情，你可以尝试接触更多人，爱是需要寻找的，既然那个人有了对象，那我还是建议你过好自己的生活。”
这一切，宋亚轩都明白，于是点点头，两个人又聊了些有的没的，等到把马嘉祺送出房门已经是很晚了，宋亚轩抱着吉他，坐在落地窗前，随便弹了两首歌，他不是那种很阴郁的人，实在弹不出民谣，弹来弹去，还是弹了玛卡瑞纳。
但他也并没有这样的坦诚和豁达，于是他把玛卡瑞纳弹的很慢很慢。
快要高考之前，好像一切事情都停止了，他没有那么多要思考的事情，全世界都安静的为他的考试铺路，考试的最后一天，丁程鑫跑到考点来看宋亚轩，最后一门写完之后打了铃，宋亚轩方才如梦初醒，有些机械的走到校门的时候，一抬眼，却看到了那双漂亮眼睛。
只是看到他，宋亚轩就觉得阳光太盛。
“丁哥？”
这个时候，丁程鑫才发觉宋亚轩是真的长大了，留着长长的狼尾，穿着一件宽大的T恤，瘦高瘦高的，又很白，不说话的时候看着还挺高冷，只是当他走近，他们两个站在一起，宋亚轩又笑了起来，叫人觉得亲切又可爱。
“我来接你，考完了好好放松一下，这几天有什么打算？”
两个人并排往家里走，路过一中，宋亚轩若有所思的看着天空，这条走了三年的路，一下子就走完了。
而后，他往丁程鑫那里看，那块被阳光烫着的疤隐隐作痛。
“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我在考前就一直有学音乐，我哥答应让我继续学，大概会跟机构那里的人一起搞乐队吧。”
“挺好的。”
从那天之后，宋亚轩再也不用穿校服，他把由于高中而搁置的所有东西捡起来，这边的房子一直租到九月呢，他暂时不用回父母那里，于是他自己住在一中，买了很多酒，放在冰箱里。
毕业之后，偶尔也会想到马嘉祺在毕业前跟他说的话，他知道喜欢是什么样的感觉，但爱也确实如他哥所说，这种情感是需要寻找的，究竟怎么算找到，他也不明白。
只是在毕业之后的一个月里，就开始不断寻找，不断放纵，他有一张好皮囊，有不错的成绩，吉他弹的很好，也会弹钢琴，许多人无论是男是女，对他趋之若鹜。
于是，宋亚轩丝毫不避讳的同他们牵手，同他们拥抱，同他们接吻，明明大家都是年龄相似的人，却有男男女女不断对他说着爱，他不是很理解，却也没有仔细去问，每个人的思考方式理应不同。
他只是觉得无论是谁都好，在他身边，他像是刚刚踏入巴塞隆纳的克里斯缇娜，寻求着某一种特殊的感觉，和被期待的情感。
他喜欢弹古典吉他，更喜欢电吉他，他喜欢把尾音扬的很高，喜欢闭着眼睛唱歌，他正常的吃饭，排练，整个人又瘦又高，他还是没有把狼尾剪掉，喜欢穿着纯色的T恤和阔腿裤。
他也喜欢带配饰，他有三个戒指，其中两个还是丁程鑫送他的，他有一条项链，他打了六个耳洞，带着素银的圈。
偶尔丁程鑫会来看他们演出，于是他就睁开眼睛唱歌，他毫不避讳的直直盯着丁程鑫，如果是在晚上，他还会笑着唱。
他还是不爱唱民谣，他喜欢唱摇滚，丁程鑫会买一些饮料等他们演出结束，给他们补充水分。
高三暑假的第二个月，丁程鑫除了和男朋友出去玩的相片，久违的发了朋友圈，只有短短的两个字，再见，宋亚轩第一时间就看到了，然后就无心再排练，思来想去，攥着手机跑到外面，给马嘉祺打个电话。
电话里，马嘉祺并没有问他为什么要突然问关于丁程鑫的事情，就像从一开始他就没有问自己的弟弟为什么这么爱贴着丁程鑫，他没有问高三时宋亚轩说的那个人是谁，所以他现在也只是回答。
是丁程鑫分手了，分手原因是他的男朋友劈腿。
当天晚上，宋亚轩没有去音乐机构。
第二天一大早，丁程鑫通过大学朋友知道前男友挨了一拳，鼻梁都断了，但也只有一拳，打人的是个白净男生，个子挺高的，留着狼尾，手上戴着三个戒指，打完人也不走，原地坐在旁边的花坛开始抽烟，手里还拿着一瓶酒，打完直接给了赔偿，给了钱就走了。
丁程鑫大脑嗡的一下炸开，想了好一会，才开着车，飞驰到宋亚轩家里。
这一路上的景色变化，从淮大到一中，他都很熟悉，和宋亚轩相处的三四年里，他们从陌生贴近，逐渐的逐渐的似乎有些东西不一样，但他从来没有仔细的去分辨。
直到宋亚轩毕业了，他知道这小孩就像是放飞了自己，可他一直把这当做是男孩子的自由，他知道宋亚轩身边来来往往许多人，他知道宋亚轩喜欢搞乐队，于是送给他知名乐队品牌的戒指。
他知道宋亚轩对他或许也不一样，只是那身校服穿了太久，他一直都没有把宋亚轩从弟弟这个身份里拉出来，单独的去思考。
一路飞驰到了宋亚轩家楼下，好像知道他会来似的，宋亚轩就坐在楼下花坛旁边，穿着一件破洞T恤，手上拿着一罐可乐。
看到了丁程鑫的车之后，宋亚轩单手把可乐罐拉开，猛灌了一口。
可乐的气泡在身体里升腾，明明不是酒，宋亚轩却觉得大脑一片发胀，走向丁程鑫的车后座，只有短短的十米，十米距离里一下子跨越了他三年。
从那一块阳光烫的疤开始，他知道他一直是被丁程鑫领着往前走的，他们两个从认识的一开始身份就是不单一的，弟弟也好，学弟也好，朋友也好，从一开始就是固定成了这个范围，以至于他们连拥抱都没办法分清温度从何而来。
走完这十米，宋亚轩用无数个卑劣的词语形容自己，他觉得自己狂妄自大，觉得自己浑浊不清，觉得自己刚愎自用，觉得自己过于冲动。
外面温度太热，宋亚轩往后撩了撩头发，提着可乐罐打开车后座的门，一步跨进去，却也没有关上门。
然后两个人相对沉默。
“对不起。”
想了好一会儿，宋亚轩还是这么说，其实他明白自己在为什么道歉。
“为什么说对不起。”
丁程鑫透过后视镜看着宋亚轩别扭的神情，一瞬间，竟然有些坦然，他来这里并不是追究宋亚轩的错误，当然，也不是为自己的前男友讨个公道。
“打他的时候忘了摘戒指。”
得到这样的回答，丁程鑫愣在座位上，一双手攥紧了方向盘又松开，这会儿正是炎炎夏日，车内空调开的比较足，可他还是觉得心口发烫。
“为什么呢？”
宋亚轩似乎有很多回答这个问题的答案，比如他就是想给那个人一拳，不管是什么样的分手理由。
比如他其实也在不断的找寻，他尝试着像丁程鑫那样寻找一种感觉，他不知道他们到底谁是维琪，谁是克里斯缇娜，或许他们每个人都是这两位角色的混合体，那天没有看完的午夜巴塞隆纳，只有宋亚轩看完了，最后他们都回归到原本的生活，但其实又每个人都在新的找寻路上。
比如他弹了这么久的玛卡瑞纳，也只是想放下一切身份和原本的思维模式去拥抱丁程鑫。
可他与一百个人接吻也无济于事，他爱的只有玛卡瑞纳。
“不知道，”宋亚轩突然放松了下来，整个人靠在车后座上，其实一直以来，他在丁程鑫面前都是可爱的，都是温和的，直到毕业之后，他才让丁程鑫发现自己原先的不服管教，他自己生命里自带的叛逆和无所谓。
“可能是我找了这么久，得出的结论还是一样，可能是我有点太笨了，可能是跟午夜巴塞隆纳里说的一样，人类本来就是这样，进化了好几千年依然学不会爱人。”
看着宋亚轩挠挠头突然说这些文绉绉的话，丁程鑫噗呲一下笑出声。
“什么爱不爱的，才高中毕业就有这么深感悟啦。”
“没办法，我起点比较早，高一开学典礼的时候听了丁程鑫同学的发言之后就开始找了。”
一瞬间，回忆纷至沓来，这样无异于告白的一句话，让丁程鑫即便早有准备，也有些慌乱。
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丁程鑫打开车载音响，他知道宋亚轩喜欢什么歌，所以他的车里也会放这些歌，第一首就是玛卡瑞纳。
“现在找到了吗？”
“可能吧。”
然后丁程鑫也笑了，他不知道应该继续说些什么，只是这一刻，他突然想念宋亚轩从前肆无忌惮的贴近，于是他拉开车门，从另一侧上车坐到宋亚轩身边，两个人身体贴近的时候，温度再次交感，一种莫名的安心侵袭了全身。
“我找到了。”
然后丁程鑫拥抱他，像是拥抱整个夏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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